“怎么了?”

吴涵指指门外:“好像有人来了。”

走廊里确实有脚步声,可是那脚步声却渐渐远去,最后消失了。

“没事,可能是保安员。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。”

吴涵走到门前向外张望,走廊里光线昏暗,空荡且寂静。

他松了一口气。

吴涵回到桌前,看看正背对着自己的佟倩。他伸手拿过水杯,悄悄拧开杯盖,又把杯子推翻在桌子上。

“哎呀,糟糕。”

“怎么了?”佟倩闻声回头,立刻看到浅褐色的茶水正顺着桌面流淌,一本结题报告书浸泡在水中。

她惊叫一声,扑过去抓起那本报告书。

“怎么搞的?”

佟倩用力甩动着报告书上的水珠。桌上的茶水泼洒下来,又飞溅在墙面上,留下浅浅的印迹。

“我不是故意的,对不起师姐。”吴涵怯怯地说。

“怎么办?高老师要批评我的。”佟倩一脸焦急的神色,“他那个人最爱干净了。”

吴涵尴尬地绞着手,忽然,建议道:“这样吧师姐,咱们把它拿到天台上晾晾,应该很快就会干。”

佟倩连连点头,急忙拆开报告书,跟着吴涵上了复印室对面的天台。

天台上风势强劲。吴涵从墙角捡了几块砖头,把散开的报告书压在天台边缘的水泥沿上。

佟倩挪到天台边缘,看着脚下变小的校园,脸色有些发白。

吴涵说:“别害怕,这里风比较大,报告书干得快。”

佟倩点点头,学着吴涵的样子,拿起一块砖头把湿透的散页压在旁边的水泥沿上。

两人正在忙活着,吴涵忽然哎呀一声。

“师姐,”吴涵盯着自己手中的报告书,“好像缺了一页。”

“不会吧?”佟倩慌了,急忙凑过来,伸手去接报告书,“我看看。”

吴涵却将手一缩,另一只手猛推她的肩膀。

惊叫声。佟倩身子一歪,徒劳地挥舞着手臂,整个人向天台外摔去。双脚离开天台的一瞬间,她扭过头,看着吴涵,眼中满是恐惧和惊诧的光芒。

犹如夜色中稍纵即逝的流星,那点光很快消失在身下的巨大虚空之中。几秒钟后,沉闷的撞击声传来。

吴涵站在天台上,胸口不住地起伏。须臾,他探身向楼下望去。视线可及之处,只是宛若深渊般的黑暗。

吴涵定定神,把砖块下压着的报告书一一捡起,转身下了天台。

翻出窗台,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抹布,仔细地擦拭着窗台和窗框。之后,他返回复印室,把报告书塞进书包,又把桌面、复印机和地面依次清理干净。

最后,他拎起书包和水杯,把抹布撕成两片,缠在脚上,慢慢地向门外退去。

此刻,窗外已是狂风大作,雷声阵阵。吴涵站在走廊里,看着黑云翻滚的夜空,笑了笑。

自习室。宋飞飞和贾连博坐在角落里亲昵地拥抱着,不时发出轻声低语和吃吃的笑声。突然,前座的一个女生猛地站起,把手里的英语教材摔在桌面上,大步走出了自习室。

宋飞飞急忙坐好,整整衣服,不安地四处看看。贾连博凑过去,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。宋飞飞的脸红了,伸手扭了他的胳膊一把。不过,她很快收拾好书包,拉着贾连博的手离开了。

另一个角落里,吴涵摘下耳机塞进书包里,面若平湖。

体育场。东北角的台阶上,两个年轻的身体紧紧地依偎在一起,用彼此的激情对抗着凛冽的寒风。整个世界似乎都消失不见,只剩下眼前的爱侣和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。

他们没有听到,在台阶下的空洞里,一个人在平静地呼吸。

吴涵坐在枯草和破碎的水泥块中,能感到出来觅食的老鼠在脚边爬来爬去。他的手里握着一根木棒,双眼紧闭,耳朵却在留意上面的每一丝动静。

几个小时后,寂静的操场上突然热闹起来。成群的学生大声谈笑着穿过体育场。吴涵看看手表,10点多了,正是学生们返回寝室的时间。

他抬起头,在嘈杂声中竭力捕捉着那对男女的声音。所幸,他们没有离开。吴涵稍稍放松下来。他看着洞口被风卷起的枯草,轻声嗅了嗅。

潮湿的味道。天气预报还算准确。暴雪将至。

忽然,头顶传来声音。

“估计关寝了。反正也回不去了,我们去看通宵电影吧。”

吴涵立刻紧张起来。他全身绷紧,悄悄地爬出洞口,站到台阶下的阴影里。

“行,不过你到时候不准做坏事啊。”

是时候了。吴涵猛地一步跳上台阶。

他看见贾连博剃着短发的脑袋和宋飞飞瞬间变得惊恐的表情。

木棒划破空气,呼啸而至。

学生俱乐部。化妆间。陈希对着镜子小心地补妆。片刻,一个神采奕奕的女孩出现在镜子里。她满心欢喜地打量着自己,眼睛亮起来。

忽然,敲门声响起。

陈希急忙收好镜子,转头问道:“谁啊?”

“是我,吴涵。能进来么?”

陈希打开门锁。穿着紧身戏服的吴涵闪了进来。

“帮个忙。”吴涵伸着手,手心向下,“袖子这里开线了,快帮我补两针。”

“哪里啊?”陈希忙凑过去,“怎么会开线呢?”

她低头在吴涵手腕处寻觅着,眼前却突然一暗。

吴涵的手掌一翻,手心里赫然出现一块纱布,径直捂上了陈希的嘴。

陈希很快瘫软下来。

吴涵把陈希扛在肩上,拉开门,左右张望了一下,把陈希放在停在门口的小车上,用白布盖好。

几分钟后。在全场的惊呼与掌声中,吴涵迅速从舞台的右侧冲入走廊,疾步跑上三楼,径直冲进卫生间。正如他预料到的那样,所有人都在楼下欣赏全剧的高潮,卫生间内空无一人。

吴涵脱下紧身戏服和头套。他的胸口、双臂和大腿上都用胶带粘着厚厚的棉花。他走进一个隔间,踩在水管上,从水箱里拿出一只塑料袋。他把紧身衣和头套塞进塑料袋里,扎好后重新踩上水管,把它放在水箱的角落里——一个不会影响上水和排水的位置。

紧接着,他撕下粘在身上的棉花,扯成小块,又拧开水龙头把所有棉花打湿,只留下一块放在手心里。一阵揉搓后,厚厚的棉花变成了几个小团,他把这些棉花团和胶带扔进了另一个隔间的便池内,放水冲进了下水道。

看着最后一团棉花消失在便池里,吴涵从暖气片后拿出两条早已准备好的塑料扣绳,走进最里面的一个隔间。他先把自己的双脚捆好,然后在膝盖和嘴的配合下,又把自己的双手捆住。

准备停当后,他费力地站起来,慢慢移到门口的位置,将后脑紧贴木质的隔间门框。当他感到门框的棱角顶在自己的后脑的时候,他向前探出头,然后猛地向后撞去。

头皮裂开的剧痛让吴涵颤抖起来。几乎是同时,他感到一股湿热的液体流到脖子上。

吴涵咬着牙转过身去,用手心里的棉花团将门框和地上的血迹擦掉。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,他把棉花团扔进便池里,放水冲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