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木咬咬牙,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。

老家伙,等着我,我一定还你一个清白。

千万别放弃,我和你都是。

回到厅里,方木先打了几个电话,询问有没有新发现的无名女尸。结果令人失望,但也在意料之中。对手的能量强大,想让一个活人消失都不是难事,更何况是一个死人。刚放下电话,边平就推门走了进来。看到方木坐在办公桌后,边平一愣。

“嗬,你回来了。”

“嗯,”方木急忙起身,“你找我?”

边平并不急着说事,先甩给方木一根烟,吸了大半根后,低声问道:“老邢怎么样?”

“不好。”方木把会见老邢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,边平的脸色越发阴沉。沉默了一会儿,边平起身关好门,小声问道:“老邢找你做什么?”

方木没有回答,抬头看着边平,一脸歉疚。边平笑笑,伸手拍拍方木的肩膀,表示理解。随后,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,言辞中,方木知道对方正是关押老邢那个看守所的所长。边平语气恳切,甚至有些放低姿态的味道。所长保证“适当照顾”老邢后,他才再三道谢,挂断了电话。

方木感激地笑笑:“多谢了。”

“别那么说,老邢也是我的朋友。”边平叹了口气,“再说,我也只能为他做这点事。”

方木也不免有些黯然,想了想,又开口问道:“调查组那边怎么样?”“还在查,不过暂时也没什么好消息。”边平扬扬手里捏着的一张纸,“老邢始终坚持自己的说法,别的一句都不肯说。所以调查组决定对他进行测谎。”

“哦。”方木一下子坐直了,“我们……”

“你想都别想。”边平立刻猜出了方木的意图,“省内的一律回避———调查组从沈阳请来了专家。”

“妈的。”方木有些泄气,“那要我们做什么?”

“接待,外加学习经验。”边平苦笑一下,“咱俩去吧,争取发挥点作用。”

“专家什么时候到?”

“就这几天。”边平的眉头紧蹙,“希望老邢可以挺过这一关。”

测谎技术对于方木来讲是个陌生的领域。他坐在车里翻看着刚买回来的几本相关书籍,希望能找出些对老邢有用的对策。看了一会儿,感觉越发头大。他看看手表,皱了皱眉头,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“老鬼,怎么还没到?”

“就快到了……哦,我看到你的车了。”

片刻,一个男子气喘吁吁地拉开车门钻了进来,刚坐定就毫不客气地拿起方木的烟,抽出一根吸了起来。

“怎么这么晚?”方木边发动汽车边问道。

“去西关那边了,一个傻娘们把钥匙落家里了,锅里还炖着甲鱼呢。”老鬼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,“你找我什么事?”

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老鬼耸耸肩膀,不再说话。

丁树成的家在湖东路43号四单元四楼三号。方木在这里蹲守了两天,始终没有人回来,所以他决定把老鬼叫来帮忙。老鬼过去曾是惯窃,出狱后转行做开锁。此人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,所以,有时警方也找他打探消息。

“听说老邢的事了?”方木在楼下停好车,边四处观察动静边问道。

“嗨,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。”老鬼一脸无所谓的表情,“邢局长脾气也太暴了,无论如何也不能杀人啊。”

“帮我打探一下这件事。”方木打断他的话,“有消息就通知我。”

“哦?我很忙啊,方警官。”

方木没有搭话,拿出钱包,抽出五张百元大钞递给他。见到钱,老鬼立刻眉开眼笑。

“好好,有消息就给你打电话。”他把钱揣进怀里,拉开车门就要走。方木一把拽住他,“别走,还有事。”

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登上四楼,方木在三号门上轻轻叩了几下,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,确定室内没有动静后,他低声对老鬼说:“把门打开。”

“嗯?”老鬼瞪大了眼睛,“这是什么地方啊?”

“别问那么多了,打开。”

“这我可不敢。”老鬼抽身要走,“犯法的事儿我不干。”

“你少废话。”方木低声喝道,“你干的还少啊?”

老鬼看着方木的脸色,小声嘀咕道:“我要冒很大风险的……”

方木哼了一声,又掏出三百元钱递给他。老鬼飞快地把钱揣进兜里,满脸堆笑:“这可是警察同志让我干的啊。”

说罢,他蹲下身子,先看了看锁眼,然后掏出一个小小的工具袋,从中挑出两根细细的铁条,捅进锁眼里鼓捣了几下,“咔嗒”一声,门开了。

“我先走了啊。”老鬼迅速收拾好工具,“接下来就是你的事儿了,与我无关。”说罢,他向方木挥挥手,疾步走下楼去。

方木四下看了一圈,推门走了进去。

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住宅,客厅在北面,所以光线很暗,从卫生间的气窗射进一缕阳光,能看见灰尘在隐隐浮动。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霉味。方木把门关好,戴上手套,摸了一把门口的鞋柜,满手灰尘。看来屋主有日子没回来了。

客厅里陈设简单,一张沙发,一张茶几,一台电视,还有一台冰箱伫立在墙角。方木在茶几上成摞的杂志里翻翻找找,一无所获。拉开电视柜的抽屉,里面只有一些碟片和茶叶。方木站起身来,向卧室走去。推开卧室虚掩的门,面前是一张双人大床。床上的被褥凌乱地卷在一起,床头柜的几个抽屉都被拉开了。方木立刻意识到不对劲,刚要转身,就感到背后被人猛推了一把!

眨眼间,他已经被人双手反剪,面朝下死死地按在床上。一双手迅速在他身上来回搜寻着。方木挣扎着想扭过头来,却难以动弹。随即,一根冰凉的管状物顶在了他的头上。方木的心一惊,随即就停止了挣扎。

那是一支手枪。

“你他妈终于回来了。”持枪者的声音凶狠,“说说吧,到底怎么回事?”

“嗯?”另一个声音响起,“放开他。他不是丁树成。”

方木立刻知道那是谁了。

背后的重压很快就减轻了。方木正要挣扎着爬起来,突然眼前一黑,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被蒙在了被子里,随后,他被人推倒在卧室的地板上。

方木急了,连蹬带踹地从被子里钻出来,发现卧室里已经空无一人。他奔出门去,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从楼下传来。方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去,刚一冲出门口,就看到一辆深蓝色的桑塔纳轿车发动起来。他顾不得许多,一步跳到车头前,张开双臂……

一阵橡胶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后,桑塔纳轿车紧急刹车,紧贴着方木停了下来。

方木感觉后背一下子沁出了冷汗,他咬了咬牙,上前一步拉开车门,把正要破口大骂的驾驶员拽了出来,又伸手拔下车钥匙,一扬手扔了出去。

驾驶员傻了,忙不迭地跑到路边的草丛里寻找钥匙。方木手指后座:“郑霖,下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