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望的脑子一片混乱。那批货并不是被梁四海劫走,谢闯栽赃给梁四海,并出手杀他,显然是为了拉拢衣洪达。

可是,王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而且,从王宝刚才的举动来看,他的目标显然不只是梁四海一个人!

正想着,梁四海却一把抓住他的头发,把他提了起来。

“王宝,谢闯的人在我手里,你别乱来!”梁四海把枪顶在肖望的头上,“这里面肯定有误会,我要当面向谢闯问个清楚!”

走廊里传来踩踏碎玻璃的声音,王宝出现在门口,手里拎着一支霰弹枪,身后是两个提着手枪的男子。

“开枪吧,还省得我动手了。”王宝叼着烟,脸上的肌肉因兴奋而抽搐着,“反正你们两个我都要弄死。”

“宝爷,我们的恩怨可以再说。”肖望死死地盯着王宝手里的霰弹枪,“我是闯哥的人,你杀了我……”

“少他妈演戏了,你他妈跟梁四海是一伙的。”王宝慢慢抬起枪口,“闯王告诉我,一分钟内听不到枪响就进来把你们都干死。”

肖望还要分辩,就听见梁四海在他耳边低声说道:“窗户。”

几乎是同时,肖望感到自己头发上的力道一松,他来不及多想,立刻弯腰捡起手边的一把椅子,朝窗户扔了过去。

随着哗啦啦一阵脆响,木质雕花玻璃窗被砸开。

梁四海手里的枪随即对准王宝。枪响。空仓挂机。

只有一颗子弹!

王宝本能地一躲,手里的霰弹枪失去了准头,十几颗弹丸都打在墙上。

梁四海还在徒劳地扣动着扳机,肖望已经捞起地上的破茶壶扔了过去,而后,拉了梁四海一把,转身向窗口扑去。

转眼间,两个人已经先后从破裂的窗户中跳了出去。

王宝骂了一声,冲到窗口向下望去。楼下是一个自行车棚,棚顶已经被砸出一个大洞,灰尘弥漫,看不到跳下去的人是死是活。

王宝拉动霰弹枪的护木,向那个大洞里连连射击,另外两个手下也把枪里的子弹一股脑儿地打过去。这时,路边一辆商务车的车门突然拉开,几个人从车里冲出,边向茶楼跑来,边从腰里摸枪。

“妈的!有警察。”王宝急忙收回枪,“快,从后门撤!”

墙壁上悬挂的巨大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足球赛。谢闯半躺在沙发上,手捧着一杯香槟酒,漫不经心地观看着。

赵浩青匆匆地走进来,弯腰附在谢闯耳边说道:“事情办完了。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什么?”谢闯抬起头来,皱起眉头看着赵浩青。

“办得不利索,后来把警察引来了。”赵浩青低声说道,“不过,我打探到的消息是:两个都死了。”

“王宝呢?”

“我尽快安排他出去躲躲。”赵浩青犹豫了一下,“闯哥,肖望……真的是内鬼么?”

“他是不是内鬼不重要。”谢闯仰头喝干杯子里的酒,“只有让老衣相信我帮他出了这口气,他才会死心塌地跟我合作。”

他看看赵浩青:“怎么,你心里不痛快?”

“没有。”赵浩青急忙说道,“如果肖望出了问题,我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。”
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谢闯拍拍赵浩青的手臂,“通知他们,过几天开会。”

师大体育场。深夜。

邢至森独自坐在看台上,一根接一根地吸烟,不停地向四周张望着。突然,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。

“喂?北郊……杨二堡村……苹果树……11点半……知道了。”邢至森挂断电话,又收好记事本,扭头看看仍然空无一人的操场。最后,他咬咬牙,扔掉烟头,起身离开。

走出体育场,邢至森穿过一排单杠和秋千,来到停放在路边的一辆黑色捷达车旁。上车,发动,邢至森却没有踩下油门,而是点燃了一支烟,说道:“出来吧。”

后座上突然坐起一个人。

邢至森吸了一口烟,从后视镜看着他。

“梁四海在哪里?”

“邢局,”戴着棒球帽的肖望慢慢地抬头,露出满脸伤痕,“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怎么样了?”

看到他的样子,邢至森一怔,随即垂下眼皮,吸了半支烟之后,低声说道:“辛苦了。”

“你知道我当时在茶楼,对吧?”

邢至森呼出一口气:“对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上来救我?”肖望激动起来,“我差点就死在那里!”

“我不知道王宝要杀你!”邢至森低声吼道,“我以为他只是要干掉梁四海!”

“操!”肖望骂了一句,重重地靠向后座,胸脯剧烈地起伏着。

“我也很担心你,一直在找你。”

肖望哼了一声,没回话。

邢至森看看他,抿抿嘴,又问道:“梁四海呢?”

“不知道。”良久,肖望才有所回应,“当时分头跑了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跟着他?”

“当时差点连命都丢了,领导!”肖望瞪起眼睛吼道,“你当我是什么,兰博?”

“你是警察,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!”邢至森板起脸,“入警的时候没学过?”

“死可以!但我不能稀里糊涂地去死!”肖望扑到前座,“你必须告诉我,谢闯为什么要杀梁四海,为什么要杀我!”

“不该知道的,就别问!”邢至森目视前方,“你暂时别出来,我给你安排个地方。”

“你不说我也知道。”肖望回到后座上,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校园,慢慢说道,“你劫了老衣的货,然后放出消息说是梁四海干的。但你的目标应该不是梁四海那么小的帮派,对吧?”

邢至森沉默良久,最后吐出一个字:“对。”

“谢闯干掉梁四海是为了拉拢老衣,”肖望回过头来,“那他为什么要干掉我?”

“因为你自己。”邢至森冷冷地说道,“如果你不帮梁泽昊打王宝,谢闯不会认为你是梁四海的人。”

“这对你来讲是机会吧?”肖望若有所思地看着后视镜里的邢至森,“王宝和梁四海有了过节,干他的时候,王宝肯定很主动——你那天是想去抓王宝,对吧?”

“对。”邢至森轻叹口气,“现行犯。拿下他,王革那边就问题不大。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也想杀你。”

肖望没有在意这个,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。

“除了我……你还有别的卧底,对吧?否则你不可能知道这么多。”

“这个你用不着知道!”邢至森打断他,“我们准备抓王宝,如果你有梁四海的消息,一定要通知我——他是重要的证人。”

肖望沉默了一会儿,低声问道:“梁四海的人呢?谢闯不可能只对他本人下手。”

“梁四海去茶楼那天,‘四大家族’突袭了他的地盘,梁四海的手下基本被打散了。”邢至森撇撇嘴,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——梁泽昊带着裴岚去韩国玩了,恰好躲过一劫。”

肖望没说话,扭头看着窗外。

“我给你找个地方躲一躲。”邢至森拿出一个信封,甩到后座上,“尽量别露面。”

“躲到什么时候?”

“恐怕得一段时间。”邢至森低声说,“扳倒谢闯和老衣,你就能恢复身份了。”

“要多久?”肖望追问道。

“这个我也不能确定。”邢至森沉吟了一下,“总之你自己小心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