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泽昊几人只反抗了几下,就被王宝的手下牢牢按住,陆续拖了出去。另外几个人冲上舞台去拽裴岚。裴岚一边挣扎,一边呼救。然而,无论是服务员还是顾客,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,更没人上前伸出援手。撕扯间,裴岚望向那个一直来听她唱歌的男子。让她感到绝望的是,那张桌子前已经空无一人。

大鱼酒吧外。王宝一脸骄横地走在前面,身后是被手下牢牢钳制,还在不断挣扎叫骂的梁泽昊等人。披头散发、不住地哀求哭泣的裴岚走在最后。

一行人走向路边停放的几辆商务车,完全没注意到,在他们身后,肖望正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制购物袋快步跑来。

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胖大男子一手拽着裴岚,另一只手去拉车门。刚拉开一半,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风声。紧接着,剧烈的痛感从头上传来,还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碎响。

胖大男子惨叫一声扑在汽车上,本能地护头躲避。肖望又甩起布袋,狠狠地砸向另一个抓住裴岚的男子。

布袋里的啤酒瓶已经碎裂,锋利的茬口刺穿布袋,宛若一个微型的狼牙棒。男子伸手去挡,顿时血花四溅。

正被推搡上车的梁泽昊等人一见局势有变,也开始趁乱反击。一时间,几十个人在街头混战起来。

肖望挥舞着布袋,接连打倒了几个人。其他人知道碎啤酒瓶的厉害,一时也不敢上前。然而,布袋耐不住摔打和切割,很快就四分五裂。见他手里没了武器,几个人又一拥而上,抡起砍刀和铁管,劈头盖脸地向肖望打来。

肖望的头上见了血,后背也挨了一刀。他红着眼,咬着牙,忍受着雨点般的殴击,揪住一个瘦子猛打,很快抢到了一根铁管,在身前胡乱挥舞着。转眼间,又有两个人倒地。

此时,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。不远处,几辆警车正闪耀着蓝红相间的警灯,疾驶而来。

肖望急忙四处张望,看见裴岚背靠在墙壁上,已经被眼前的恶斗吓得几近瘫软。

肖望冲她吼道:“跑啊!”

话音未落,满头是血的梁泽昊就冲过来,拽起裴岚就跑。

肖望心里一松,顿时觉得身上没了力气。又挨了几下重击之后,肖望忽然觉得四周的人影骤然密集起来,还伴随着“不许动”“把刀放下”之类的呵斥。

来不及多想,肖望就被反剪双手,脸朝下按在了冰冷的路面上。

入夜。C市公安局讯问室。

肖望的双手被铐在暖气管子上,整个人半躺在墙角,满脸都是血痕,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。

突然,一杯冷水泼在他的脸上。肖望打了个激灵,随即就开始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扭动着身体,大口呼吸着,紧接着,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,大量血沫混合着痰液喷射在地上。

郑霖蹲在他的身边,衬衫的袖子高高挽起,领扣已经打开了两个。他揪起肖望的头发,看着那张完全湿透、一片惨白的脸,一字一顿地问道:“狗杂种,我再问你一遍,谁让你去干王宝的?”

肖望无力地仰着头,双眼因为头发被拽而泛起大片眼白。他喘息着,断断续续地说道:“没人……我自己愿意……”

郑霖的脸颊鼓起来,死死地盯着肖望的眼睛,手向后伸,默立在一旁的同事递过一张湿透的牛皮纸信封。

郑霖把信封拆开,又扳过肖望的脸,把信封死死地贴在肖望的口鼻处。肖望恐惧地睁大眼睛,拼命扭动起来。郑霖站起身,一脚踏在他的肚子上。肖望痛苦地蜷起身子,虽然下身受制,但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迫使他依旧挣扎着。他死命地扭动着脖子,试图让肩膀把那张信封蹭掉,哪怕只是掀起一个小小的缝隙!

郑霖再次揪住他的头发,把肖望的头牢牢地按死在水泥地面上。

突然,讯问室的门打开了,邢至森探进半个身子,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在肖望脸上。

肖望的眼睛瞪大了,挣扎得更加猛烈,嘴里呜呜地叫着,眼神中露出愤怒和祈求。

邢至森的脸上没有表情,视线只在肖望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就迅速离开。

“小声点!”

说罢,邢至森就关上门,转身离去。

肖望突然不再挣扎,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关闭的门,脸色涨红,双眼圆睁。

第二天下午,鉴于双方都未造成严重后果,且都同意协商解决,肖望和王宝等人先后离开了公安局。

肖望离开的时候,只能扶着墙勉强走动。满身的伤让他举步维艰。好不容易走出公安局的院子,肖望远远地看见赵浩青的车停在路边。赵浩青戴着墨镜,脸色铁青,冲他挥挥手。

肖望弓着腰,慢慢地走过去。刚迈出几步,就感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。肖望回头一看,居然是梁四海。

梁四海冲他笑笑,抬头对已经拉开车门下来的赵浩青喊道:“浩青哥,我不是来找事的,跟肖望聊几句就走。”

赵浩青看看肖望,又看看他,点点头,靠在车门上吸烟。他带来的人都坐在车上,警惕地向这边看着。

梁四海扶住肖望,抽出一支烟递给他,又帮肖望点燃。

“兄弟,泽昊昨晚跟我说了这件事。”梁四海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肖望,“就不说谢谢了。一点小意思,回去好好养伤。”

肖望垂下眼皮,把信封推了回去:“我不要。你也别多心,我不是为了你儿子才动手的。”

梁四海怔了一下,随即笑笑:“为了谁都不要紧。如果不是你,泽昊不可能手脚完整地回来。”

“四海哥,我知道你做事讲义气。”肖望的态度坚决,“但我是闯哥的人,你的钱我不能要。”

“也好。”梁四海倒也不纠缠,把信封揣进怀里,“用得到我的地方,你尽管开口。”

“咱们别再打起来就好。”肖望想了想,低声说道,“最近不太平,别让你儿子出去惹事。”

“嗯。我知道。”梁四海的表情变得凝重,用力地按了按肖望的肩膀。

“还有……”肖望犹豫了一下,脸色微红,“昨天那女孩……怎样了?”

“嗯?”梁四海似乎有些意外,随即就答道,“你说那个艺校的女孩是吧?她吓坏了,泽昊在陪她。”

“哦。”肖望点点头,笑了笑,扔掉烟头,“那我走了,四海哥。”

说罢,肖望和梁四海握握手,转身向赵浩青的车走去。

赵浩青一直在盯着梁四海,待肖望走近,才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。上下打量一番之后,冷冷地问道:“没事吧?”

“没事。”肖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“谢谢浩青哥。”

赵浩青面无表情地转身上车:“走吧,闯哥要见你。”

俪宫娱乐城的地下室里,灯光昏暗,粗糙的水泥墙壁无法反射任何光线,因此,谢闯头顶的那盏灯只能照亮他身前的一小块地面。

谢闯坐在光柱中,自上而下的光让他的眼睛和嘴巴都隐藏在阴影中,看上去,只是三个黑黑的窟窿。在他身前的黑暗中,肖望跪在地上,双臂被人牢牢抓住,头发被揪起,脸部上扬。赵浩青拿着一个竹片,用力地抽打着肖望的脸。

肖望的嘴角淌着血,脸已经完全肿起来,像一个红色的气球,双眼只剩下两道缝隙。

赵浩青打几下,就要停下来,活动一下脖子,擦擦汗水,稍微平复一下呼吸后,挥手再打。终于,他也累了,摇晃着靠在墙边,一边用竹片扇风,一边喘着粗气。

当赵浩青重新站在肖望面前,调整姿势,扬起竹片的时候,谢闯开口了。

“行了。”

赵浩青转过身,冲谢闯点点头,扔下了手里的竹片。

肖望垂着头,无力地跪在地上,如果不是有人抓住他的手臂,肖望肯定会瘫软下来。血混合着涎水从肿胀的嘴里流下来,长长地拖挂着,仿佛一条红丝带般垂在他的嘴角。

“在这段时间,都给我老老实实的。”谢闯环视着手下,“在合并之前,如果再有人去找其余三大家族的麻烦,他就是榜样。”

谢闯指指还跪在地上的肖望:“把他带下去!”

两天后。大鱼酒吧。

肖望戴着墨镜和棒球帽,坐在一个角落里,默默地注视着舞台上那个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裙的女人。后者正应客人的要求,甜声腻气地唱着一首《求佛》。